联合国抗击埃博拉：亡羊补牢 为时可晚？
2014-11-21 18:51:42   来源：   作者：  评论：0 点击：

在世界卫生组织因对埃博拉疫情响应延迟饱受诟病之际，联合国使出杀手锏，挑选精锐力量为应对疫情第一次组建了紧急响应特派团。来自伦敦的记者Nigel Hawkes和 Sophie Arie就联合国的响应进行了深入详实的报道，文章在线发表于BMJ。现将主要内容编译如下：
在5月初，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Margaret Chan宣布了一项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就在此前六周，西非确诊了第一例埃博拉，随后埃博拉在世界上最贫穷的三个国家迅速传播开来。
Chan说，“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事件，威胁到其他国家的公共健康安全，因此各国协调一致做出反应是非常重要的。”
然而，Chan所说的健康威胁并非来自埃博拉，而是脊髓灰质炎。在2013年全年，全球仅报告了413例脊髓灰质炎病例（截止目前2014年报告了243例），由于广泛的疫苗接种，其在世界范围内传播的风险极低。
Chan担心的并不是脊髓灰质炎的播散，而是不能实现在2018年消灭脊髓灰质炎的的目标，这是一直以来盖茨夫妇基金会、美国疾控中心等组织对她的强烈要求。
彼时，Chan忽略的是一项真正的全球紧急事件。根据WHO的数据，当时埃博拉爆发已导致三个西非国家至少160人死亡，援引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描述，其传播速度是“前所未有”的。
又过了三个月，直至8月8日，WHO终于宣布埃博拉为公共卫生紧急事件，当时四个国家已有2274人患病，961例死亡。最新的数据显示八个国家共有13703人发病，4922人死亡。
公共卫生专家很难理解WHO的延迟反应。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国际负责人Joanne Liu说：“春季的时候，WHO对埃博拉没有足够的重视。我们对此持反对意见，然而直到7月底，才将这样的信息传达给他们。Margaret Chan告诉我‘我不希望你过于悲观’，我说‘我并非悲观，只是面对现实而已’”。
印第安纳大学的法学专家，全球卫生安全中心的助理研究员David Fidler说：“我不能理解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无国界医生和其他组织在不断传递埃博拉的不利消息。任何时候任何人提到埃博拉都会如坐针毡。如果WHO获知了这些消息，那么其行动的失败是毫无道理的”。
他们的反应很差、管理不善。这样的错误使得WHO从执行层面到管理指挥各个层面的信誉都遭受重创。
另一方面，联合国也已采取行动，匆忙弥补其错过的时间，包括在八月认命其最有经验的公共卫生专家David Nabarro，作为抗击埃博拉的高级协调员，并建立了一个联合国埃博拉疫情紧急响应特派团（UNMEER）。这支由埃博拉副协调员Anthony Banbury领导的特派团是联合国历史上的第一支紧急公共卫生特派团。
10月12日，Nabarro向BBC透露，他认为在未来3个月内将疫情控制是一个合理的目标。他解释道，所谓的“控制”，是指每周的新发病例数较前一周有所下降，直到没有新的传播。
在一次纽约时报的采访中，他说：“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在几个月内都付出辛苦卓绝的努力。”
联合国的增强反应有效么？
自上任后，Nabarro致力于强调更广泛的参与，认识和理解疾病以及避免感染。10月29日，联合国首次报告，在受灾最严重的国家利比里亚，爆发可能已到达峰值。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对疾病更加清晰地认识和理解，以及安全的埋葬。
然而，尽管传播速度已经放缓，病例数目仍在增加，相关工作人员仍然担心抗击埃博拉的国际努力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才能真正赶上这致死性病毒的脚步，并彻底战胜它。
无国界医生组织运营总监Brice de le Vingne称，国际支持力量的增加强壮了疫情国家的抗灾队伍，带来了更多具有管理技能的工作者。但是诚实的说，床位的增加却十分有限，我们的响应仍然是不充分的。
来自UNMEER的数据支持这一论断，其在10月23日称，要实现在12月1日前隔离70%的接触者，在2015年1月1日前隔离100%的接触者的目标所需的床位，仅有四分之一已准备就绪。
UNMEER认为为了确诊病例，这三个国家需要28个实验室，而目前仅有12个是可运作的。另外尽管已有140支受过训练的队伍在处理尸体，但这方面仍有仍有230支队伍的缺口需要填补。
De le Vingne还对美国和英国发出指责，他说“美国军队允诺将建成17个治疗中心，却并未明确指派任何人去运行。”截至目前，尽管奥巴马总统强调时间是至关重要的，但仍无人去运行这些中心，因为这些单位都尚未完成。
De le Vingne 说：“美国还承诺在利比里亚为健康工作者建一个25张床的单元，但迄今为止尚未投入使用。”
英国负责在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施工的62张病床设施也是同样的局面。出于对双方政府公平的角度，这项任务是在9月8日达成一致，而医院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建成。英国国际发展大臣Justine Greening承诺这些单元将在8周内投入运营。该目标似乎会错过，但只有几天。
领导抗击埃博拉，拯救儿童行动的Francesco Checchi提到，自UNMEER创立后没有看到国际努力带来的改变。他说，“协作战斗已经失利。在本来可以阻止疫情爆发的时候，没有机构进行合作，WHO没有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
“如果一开始没有进行合作，大家都埋头做各自的事情。之后这种局面就很难改变。所带来的后果是，此刻，我们（投身救援的非政府组织）无法调动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他还补充道，联合国关于增加治疗中心数目的最新时间表与病毒传播的速度完全不相匹配。
为什么反应如此迟缓？
与迅速传播的埃博拉这一场绝望的赛跑，让人们不禁重新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全世界的反应如此迟缓？
Filder提出了WHO优先权的问题。他说，WHO从来都不是一个远征的组织，它从没有资源派遣成群的公共卫生专家和医生前往任何地方。其职责是在前端——发现正在发生什么并立即跟进，此次埃博拉并非是这样的情况。
一份从WHO内部泄露的备忘详细记录了埃博拉爆发以来该组织自身所作所为深切的焦虑。其中包括一封六月来自Bruce Aylward（领导消灭脊髓灰质炎项目）给Chan的邮件，邮件称WHO的合作伙伴，包括国家健康机构和慈善组织对埃博拉的响应有害无益。邮件称：“没有评价WHO表现的新闻是正面的”。
该透露给美联社的内部报告称其对WHO的几内亚办公室拒绝帮助一支埃博拉专家小组获得签证，以及因行政阻碍未能兑现的50万美元表示震惊。WHO在一次声明中对该内部报告的泄露回应称，这只是一份初稿，并没有进行事实审查，将不再对其做进一步评价。
WHO承诺在此次爆发结束后全面回顾和分析这次疫情。
Chan进一步为WHO进行辩称，他们同时面临着中非共和国、南苏丹、叙利亚共和国的人道主义危机，和另外两个疾病爆发，即中东呼吸道综合征和H7N9流感。Chan说：“我们已经极度紧张了！”。
WHO的战略总监Chris Dye告诉美国医学会期刊，没有人，包括无国界医生组织，能够预测到埃博拉会演变到今天的糟糕局面。他说：“我们必须就哪个卫生健康问题需要最主要的资源和关注做出判断，而我们做出判断仅能依据有限的资源，有时候，我们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一位美国记者、博客主、盖茨基金会的长期评论家Robert Fortner相信，WHO工作重点的转移，受到了比尔盖茨基金会致力于消灭脊髓灰质炎的影响，且这项工作受到WHO美国代表Nils Dulaire的有力支持。正是Dulaire在一月末要求WHO执行委员会将脊髓灰质炎列为公共卫生紧急事件，虽然其关乎的仅仅是时间表的问题，而并非真正的生命。Dulaire设定的最后期限是5月末，最终也确实得以实现。
对此，Fidler回应道：“是盖茨要将金钱投入到消灭脊髓灰质炎中，并不是他迫使WHO转移资金。但是从外界获得的资源越多，它的议程受到的牵制越多。”
“像盖茨一样，WHO还有洛克菲洛基金会，以推进全民健康保险，以及其他敦促WHO关注非传染性疾病及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如果WHO的成员国要求WHO做从肥胖到埃博拉的每一件事，且不给予资金支持，那我们还能期待什么？”
有效地响应需要什么？
英国公共卫生专家David Nabarro接受了抗击埃博拉的任务，对这份工作，他有着出色的简历：他曾任尼泊尔的地方儿童卫生官员、拯救儿童基金会做区域经理、伦敦和利物浦的学者、英国政府的顾问、WHO的一个项目经理、以及联合国秘书长的禽流感负责人。
在这份工作中，他的职责是提供战略领导、协作和指导，而另一位为联合国和美国政府工作的美国公民Anthony Banbury负责操作事项，指挥埃博拉应急响应联合国特派团。这个机构请到的96位员工是来自不同的联合国机构及不同国家的专家。
Nabarro的工作从向全世界发声，以获得国际响应开始。他在9月4日预计，如果疫情可以被控制，那么至少需要6亿美金，数千人响应号召。
联合国人道主义事物协调办公室在9月16日给出了更详细的分析，提出所需资金的总数为9.878亿美元，其中包括1.895亿用于识别和跟踪埃博拉接触者，3.312亿用于照顾这些人，而超过1亿用于保证食品安全和营养。
这其中的大部分资金（超过6亿）需要用于病例数目最多的利比里亚，几内亚和塞拉利昂分享其余的部分。
联合国设立的信托基金增长缓慢，在启动后的一个月，仅有10万美金入账。不过在10月29日获许诺将得到1.16亿美元后有所起色。然而，仅有1350万来自捐献者的资金确实到账。
与此同时，一些组织和国家在独立于联合国之外也投入了巨大资金。世界银行曾承诺给予4亿美金援助，为即刻需要迅速支付的资金已超过1亿美金，其主席 Jim Yong Kim是一位传染病专家。这个支撑着全球经济的组织，通常投资的方向在基础建设或发展项目，此前从未向紧急卫生项目出资。
英国曾许诺超过2亿欧元，主要关注在塞拉利昂，其中包括向联合国秘书长信托基金资助2000万欧元。美国曾许诺3.5亿美元，而对美国国防部的承诺可能超过10亿美元。